Road Course Measurer 丈量員 馮宏德 「量地」先驅 細算國際賽道

bunbun

明報 2014-12-12

課程發展組主任×丈量員 「量地」先驅 細算國際賽道        
伍嘉瑩

早前網上流傳一段日本廣告短片，剛開始時，一大班選手參加馬拉松比賽，個個都拚命努力地向着同一個方向跑，然後旁白突然問： 「人生真的是一場馬拉松？」於是，有參賽者開始往四方八面不同的方向和地方跑，原來，人生不是一場馬拉松，人生不止得一個方向，喜歡跑步的亦不一定只可以做選手。人稱德哥的馮宏德酷愛跑步，在馬拉松賽事中，他就選擇了參賽者以外的身分。

文：伍嘉瑩圖：受訪者提供

香港人習慣把失業的人稱為「量地」，好像一無是處，但有人卻把「量地」視為一份興趣，還堅持了20 多年。德哥現任職教育局中學校本課程發展組主任，星期一至五朝八晚五，為香港學校的數學課程設計不同的活動教學範本，經常要來回不同學校監堂並和老師開會，檢討課程內容。「數口精」不但令德哥作育英才，還令德哥成為全香港唯一一個有牌的「量地」——road course measurer。

跑步到度路彎彎曲曲如賽道

由於香港一向都沒有太多road course measurer，所以根本沒有中文名稱，台灣和內地都翻譯為丈量員。原來要成為一個有牌的「量地」，一點都不簡單。所謂的「量地」，就是在每個長跑比賽中為賽道量度距離的工作人員，由於長跑比賽多在公路上進行，路程彎彎曲曲，不是拉一把直尺就可以量度路程，所以必須有一個量度的國際標準。要成為丈量員不是一件易事，亦不是德哥的意料中事。中學時代，德哥一直都是田徑運動的愛好者，是跳高跳遠和100 米的比賽常客，不過他笑稱自己「跳得唔夠人高，又唔夠人遠，跑一百又唔夠人快」，加上後來受了傷，只能轉戰講求耐力的活動，於是在大學期開展了400米、800 米、1500 米、越野賽到馬拉松的跑步生涯。「跑步是一種很便宜的運動，沒有太多限制，又不用湊人數，有衫褲鞋襪就已經跑得。」但在跑步途中，德哥開始好奇，究竟是誰量度/設計賽道的？碰巧1994 年，南韓舉辦了一個國際賽道丈量員課程，德哥便貪得意報名參加，連同他3 個香港人到韓國上堂，回來後卻只剩他一人堅持擔任「量地」的工作，一做就是20 多年。

單車輪為尺天氣充氣計落簿

國際賽道丈量員分A、B、C 三級，A 級丈量員屬最高級別，可量度奧運會、世錦賽等世界頂級賽事，要由C 級晉升至A 級平均需要20 多年時間，因為要「升呢」就一定要儲到足夠的經驗，中間還會有突擊檢查和考試，德哥說工作量「多到唔記得」。其實丈量員的工作主要分兩部分，第一是量度預設的賽道，以單車代步，在單車的輪胎上加上計算器測量路程，先記錄、後整理。不過量度得來的數據會因為天氣溫度和時間而有所影響，好像車胎會熱脹冷縮、輪胎使用時數、充氣狀態亦會影響輪胎轉的次數，繼而影響賽道的長度。因為這些瑣碎的事隨時影響比賽，所以丈量員必須詳細記錄測量時的數據，溫度亦要記錄在案。德哥說一份最基本的報告要花上一整天的時間處理，最麻煩的，試過做了整整一個月。

香港唯一亞洲各地爭住用

由於要過五關斬六將，所以全球只有50多名A 級丈量員，亞洲就只得4 名，當中3名來自日本，德哥便是第4 名。「由於日本那3 名丈量員英文不是太好，所以他們主要負責日本境內的比賽。」結果，德哥便成為了亞洲區灸手可熱的A 級國際賽道丈量員，一年起碼會到外地工作20 多次，曾到台灣、柬埔寨、印度、印尼和汶萊等國家。但要為人熟悉，也需要厚面皮的。「在香港做了2、3 年丈量員，都沒有太多人認識自己，又覺得自己應該有足夠經驗，於是便向當時香港另一名丈量員自薦，想和他一起到澳門工作。另外有一次到泰國參加馬拉松比賽，又向舉辦單位自薦，之後便成為該項賽事的丈量員了。」

不過值得一提， 丈量員是一份義務工作，雖然出國工作時機構會提供來回機票和食宿，但德哥也要動用自己的年假來參與每一個海外賽事，碰巧遇上一些比較複雜的路程，德哥更會自掏腰包請一名助手幫忙工作。「不過只要這些活動是為慈善團體籌款，我都會盡量把相約的食宿機票金額捐出，因為很多機構都資金緊絀。」

德哥回憶在柬埔寨有一名失去了右腳的男士，為了幫忙因地雷而受傷的人籌款，他一個人每隔幾星期一拐一拐到賽跑道路上維修比賽指示，這令德哥十分感動，實在沒辦法收取任何費用。

雖然丈量員是義工，但他們的責任卻有如千斤般重。1998 年德哥剛成為B 級國際丈量員，第一次參加國際大型賽事就是當年的曼谷亞運，由於量度過程誤之毫釐，就差之千里，所以德哥丈量比賽的路線3次，而每次都用不同的儀器來量度，希望有最準確數字。比賽完畢，日本選手高橋尚子奪得冠軍，打破亞運會紀錄和成為當時世界女子歷史上第五快成績。沒想到，當時的海外裁判質疑高橋尚子的成績，懷疑德哥量度錯誤、賽道是不是短了。「當時我怕得雙腳在震，但當時國際田徑聯會副主席樓大鵬先生在場，拍着我肩膀說相信我。事隔兩年後，高橋尚子在奧運會奪得冠軍，並是當年首個女子運動員打破馬拉松紀錄，在2 小時20 分以內完成馬拉松比賽，那些海外裁判才相信一個亞洲人可以跑得那麼快，洗脫我量度出錯的懷疑。」

反覆量度悶少誤差生滿足感

德哥常說自己是個「愚蠢的男人」，才會一當便是20 多年的「量地」。「當時覺得如果自己都唔做就沒有人做了，所以才做下去，沒想到會一直做到現在。不過丈量員的身分帶給我很多，好像有些地方自己去旅行是不會去的，如金門，丈量員的工作令我到很多地方，認識更多朋友，見證了不同的文化。」雖然德哥口中一直都說量度的工作很悶，但最後他也不得不承認每次量度的工作都會令他有新得着，可以調整自己工作的步驟或方法，如果重新量度後發現誤差少，那份滿足感更是繼續走下去的動力。

不過丈量員需要騎單車來回賽道，有時一騎便是10 多個小時，少點體力都不行。很多時間，特別在香港，測量的工作都要安排在半夜凌晨到清早，因為這段時間交通比較不繁忙，方便工作，所以對體力亦有很大需求。今年已經54 歲的德哥，不知道自己還可以當多長時間的丈量員，他明言這一職位是需要接班人的，所以他近年到過北京舉辦丈量員課程，開班授徒，但在20 多個學生當中，只有3 個學生願意交功課。德哥苦笑說： 「其實這已經叫進步了，因為以前基本是100%的流失率。」或許，有些人會說繼續也是徒勞的，但沒有嘗試過便放棄，這是對自己的侮辱。

計路程昔按日計今靠定位

現在丈量員可以用單車和測量器來計算距離，但以前的人是怎樣計算路程的呢？公元前260 年，埃及人是用日子來計算距離的，例如一天可以由哪個城市走到哪個城市，最後得出一天大概可以走18.5 公里的路程，自此之後成為當地/當時的計算參考指標。不過隨着科技發展，現在已經可以運用高科技幫忙，好像是GPS 手表可以幫助定位，計算更準確和方便。

車輪轉心在算丈量員需要騎單車來回計算賽道，德哥說測量工作要做得好，一定要心思細密，用以量度的腳踏單車穩定時，腦海中就要開始計算輪胎轉動次數，亦要在每隔一公里拍照做紀錄。

課程發展工作德哥工作要設計不同的活動教學範本，經常要和不同界別人士開會，不過為了抽時間到外地，他必須要預先完成所有工作。

自薦量奧運場德哥說做人有時要厚面皮一點，倫敦奧運時，德哥主動發電郵給當時負責為奧運長跑路程做丈量員的HughJones，詢問可否自資到當地和他一起測量路程，對方一口答應，更邀請他到家中留宿作客。

牌子幫忙德哥到台灣量度比賽路程，當地工作人員隨行，為了加快速度，會用刻有不同距離的牌子拍照，如圖中的22.5 公里，不用費神畫圖解說每個位置有什麼特徵。

反覆量度為了確保有最準確的量度，德哥每次都要用量尺反覆量度，有時候更需要助手幫忙踩實軟尺，才能完成整個量度過程。

賽時巡視除了賽前量度賽道，原來比賽期間，丈量員也要巡視，確保每個擺設都如量度時一樣， 如花盒有沒有移位，影響賽道距離。

難忘參賽時光德哥參加過不少長跑比賽，如5000 米、越野賽、半馬拉松，不過做了丈量員後少了機會參賽，難免會懷念做選手的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