籌款撐傷殘運動員 蘇樺偉金牌兄弟班戰渣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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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報 2014-02-14

籌款撐傷殘運動員 蘇樺偉金牌兄弟班戰渣馬        
陳奉京

你應該知道蘇樺偉是誰——那個「走得比別人慢，跑得比別人快」的神奇小子，但你未必知道他曾經的隊友張耀祥、陳成忠和趙國鵬。四人同樣患有痙攣，只是程度有所不同。在1996 年亞特蘭大殘奧會上，他們一起在4×100 接力賽中奪得金牌。如今張、陳、趙三人年齡都在45 歲以上，連最小的蘇樺偉也已經32 歲。因為未能取得2004 年雅典殘奧會的入場券，張耀祥、陳成忠和趙國鵬選擇在2003 年退役，只有蘇樺偉留在賽場。但今年的渣打馬拉松，退役三子決定「復出」，與蘇樺偉一同參加10 公里賽，為傷殘運動員籌募經費。

文：陳奉京圖：李澤彤、香港殘疾人奧委會提供

「多了一個目標鞭策自己」

四人當中，張耀祥最年長，也是口齒最清晰的一位。六歲前他還是一個健康的小孩，與其他小伙伴並無兩樣，手腳不便是小時貪玩付出的代價。六歲那年，他因為玩水遇溺，發燒昏迷數日致殘，家人曾帶着他四處求醫也無法挽救。張耀祥十歲時從大陸移居香港，寄養在伯父家中，對於別人的異樣眼光，他早已習以為常。後來經朋友介紹，他成為香港傷殘人士體育協會的一員，協會的教練見他跑得好，鼓勵他參加1984 年殘奧會的選拔賽。而他，也從跑步找到自己的目標： 「就算去不了，也多了一個目標鞭策自己。」香港代表隊在1984 年的殘奧會取得突破，在女子4×400 米輪椅接力賽中奪得了香港第一面金牌。

從此，張耀祥一個比賽接一個比賽地跑。1986年，在瑞典舉辦的世界傷殘田徑錦標賽上，他在200 米短跑中拿到一面銀牌，是他在國際比賽上的第一個獎牌。張耀祥不僅自己跑，也帶人去跑，隊友趙國鵬便曾是他的鄰居。趙出生時因黃疸病而影響了聽覺和四肢。1990 年，張耀祥把他帶進傷殘人士體育協會，開始了運動員生涯，這才有了1996 年一起登上殘奧會領獎台的一幕。

「招積」對手激發鬥志

陳成忠的痙攣是天生的： 「媽媽幫我報名讀書，上學學說話，可是每天讀書給媽媽聽，都讀得不好。媽媽就很傷心地哭。」家人之後給他報讀了技能訓練中心，那裏的老師提醒他的父母，不要指望陳成忠長大後能夠照顧他們兩人。

現在四十多歲的陳成忠話依然說得不好，但其他三人都說他是四人中最愛說話的。然而，兒時的陳成忠並非如此開朗，他知道自己的缺陷後，一度選擇避開別人，也不敢和人說話，直到開始了跑步，才敢面對他人。訪問時，記者有時並不能清楚地聽到陳成忠說什麼，張耀祥和蘇樺偉就會主動幫他傳譯，難怪他在加入傷殘人士體育協會後，會有這樣的感受： 「面對同樣的傷殘人士，更容易了解彼此。」1987 年，陳成忠第一次參加傷殘人士體育協會舉辦的比賽，最初只是抱着玩的心態，先在100 米敗陣。但在200 米的項目上，卻因為一個對手而激發起鬥志： 「有人很囂張，不去集合處報到，直接去了起跑點，要開廣播叫他。我心想一定要贏他。」他說的正是坐在旁邊的張耀祥，張耀祥聽他講起這件陳年往事，展現出孩童般的笑容。燃燒起鬥志果然不一樣，陳成忠拿下了200 米的冠軍。張耀祥見他表現好，就把他叫來一起參加4×100 米的比賽，也順利拿下冠軍。

在香港取得佳績，1988 年奧運出國比賽，心態上有點輕敵，結果100 米、200 米和4×100 米接力都空手而回。被團長罵了一頓後，陳成忠有所反思，對任何比賽都不敢再怠慢，之後幾年在各種比賽中都有優秀表現，1995 年更獲頒大英帝國勳章。

「要像健全人士一樣練習」

四人的運動員生涯乃至人生，家人的支持自然少不了，蘇樺偉更說當年要是沒有祖母的堅持，他不可能活到今天。除了家人，他們也遇到了不少貴人。對於張耀祥來說，當年的教練馮蓮娜「不僅是教練，還像媽媽」，陳成忠也說這名像媽媽的教練對他們很是保護。

但說起另一名被他們稱為「魔鬼教練」的潘健侶，他們同樣心存感激，訓練時的「魔鬼」平時也會像大哥哥一樣。陳成忠依然記得潘教練對他們說過的一句話： 「在運動場上不要當自己是傷殘人士，要像健全人士一樣練習。」他們以為沒可能達到的時間，都在潘教練的訓練下達成；到了正式的比賽，他們也多次刷新紀錄。1996 年拿到殘奧會接力賽的冠軍後，連續三年，他們都跑出了破紀錄的時間。

趙國鵬眼中的潘教練還很有耐性。傷殘運動員練體能、技術都比健全者難，潘教練就一次次陪着他們練，他曾告訴隊員： 「一次不行，就練十次。」蘇樺偉說： 「教練很了解我們的能力，也讓我們了解自己的能力。」

雖然在個人賽中，他們各自都可以克服身體的缺陷，贏得不錯的成績，但在四人接力賽中，因為患有痙攣，接棒就成為他們最難克服的一環。陳成忠憶述，1996 年前他們幾乎每次接棒都失敗，成功的只有一次。正因如此，1996 年的殘奧會，這四人差點沒能代表香港去跑4×100 米接力，但當時的代表團團長蔣德祥卻給予信任，堅持帶他們出賽。

賽前一個月，潘教練根據他們各自的特點，調整排序訓練：張耀祥和陳成忠都是用左手的，所以不能安排在相鄰的次序；趙國鵬因為聽力不好，所以不能安排在起跑位。比賽時，隊員間也會根據各自的狀態互相遷就。那年跑4×100 米前，蘇樺偉才剛先後跑完100 米、200 米和400 米，體力消耗較大，他的前一棒趙國鵬便在交棒前多跑一點。那一年，他們第一次上了報紙頭條，但蘇樺偉最開心的還是跑完有可樂喝。

「跑步好，不能當飯吃」

四人年紀不同，其中三人都在2003 年退役，從此幹着不同的工作，過着不同的生活，但多年征戰賽場所建立起的友誼，讓他們至今仍可以互相開玩笑，打打鬧鬧。1996 年的金牌，他們爭取到更多市民關注傷殘運動員，但熱潮過後又有多少人關心他們的日常生活？陳成忠說： 「跑步好，不能當飯吃。」2014 年，為了支持後輩，他們再次攜手站到賽道上。同時，蘇樺偉也希望他們的故事可以激勵所有香港人迎難而上： 「傷殘人士都做得到，為何普通人做不到？」

傷殘人士體育協會帶領發光

如今香港社會較以往重視傷殘人士的權利，也提供了很多機會給傷殘人士發揮潛能。但這些都只是四十多年間發生的事情。1972 年，香港傷殘人士體育協會成立，令本港的傷殘運動走上一個新的台階，同年香港代表隊首次在殘奧會上取得獎牌。同樣為傷殘人士而設的體育協會，如傷健策騎協會、弱智人士體育協會也相繼在1970年代成立。香港傷殘人士體育協會成立之初的目標是鼓勵傷殘人士以運動幫助康復，之後不斷有本地傷殘運動員在國際體壇發光發熱，至2005年，該協會更名為「香港殘疾人奧委會暨傷殘人士體育協會」，是國際殘疾人奧委會成員，專門負責訓練和選派本港傷殘運動員代表參加包括殘奧會在內的各項國際賽事。

英國是最早發展傷殘運動的國家之一，1948 年第一個專為傷殘人士而設的運動會就在英國舉行，開幕日與當年的奧運會同一天。第一屆傷殘奧運會則在1960年於羅馬舉行，當年有來自23個國家的大約400名運動員參與。從此之後殘奧會每四年一次，與奧運會同年舉行。但要至1988年的韓國漢城（今稱首爾）的奧運會和殘奧會，才形成兩個運動會每屆都在同一城市和場館舉行的習慣。

捐款助傷殘運動員備戰

香港殘疾人奧委會暨傷殘人士體育協會，是此次渣打馬拉松慈善籌款的其中一家受助機構，善款將用於運動員的日常訓練，以及2014 年亞洲殘疾人運動會和2016年殘疾人奧運會的備戰。市民可到網站捐出善款，籌款活動到3 月7 日截止。網址：www.hkmarathoncharity.com

殘奧英雄蘇樺偉（左起）、張耀祥、陳成忠和趙國鵬是1996年亞特蘭大殘奧會的英雄，他們為香港贏得首枚4×100 米接力賽的金牌。今年渣打馬拉松，他們將出戰10公里賽，為傷殘運動員籌募經費。

兼職訓練大多時候，傷殘運動員都是兼職的，要一邊工作養活自己，一邊訓練。

大豐收2000 年殘奧會，蘇樺偉大豐收，除了在個人賽上摘下三枚金牌，也在接力賽上取得兩枚銅牌。

能跑能擲很多傷殘運動員都不止參加一類運動，如陳成忠就不僅能跑，還能擲。他在2002 年遠南運動會上，取得鉛球項目的一枚金牌。

首次奪金1996 年，四人在殘奧會的4×100 接力賽贏得冠軍後，拿着港英旗慶祝勝利。回想當年，張耀祥問跑最後一棒的蘇樺偉得了第幾，蘇還一時懵然不知。

最後勝利2000 年悉尼殘奧會，是四人最後一次組隊參加4×100 米和4×400 米接力賽，拿下了兩項賽事的銅牌。